"妳動作真的很慢耶!!等等老師要鎖門了啦，到時候被罰都是妳害的"
每個人的學生時期總會有些特殊行事風格的老師以及一些奇妙的規定。
而我的美術老師是為了防學生課堂故意晚到，於是就有"鎖門"這樣的行為。
把你獨留在走廊上等待著班導師的伺候......。
第三節鐘聲響起，迷迷糊糊的我正當我被同學催著要趕去美術教室時，走廊上尾端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是生教組長帶著我長髮飄逸的姐姐朝向教室走了過來
緩慢的步伐、沉重的聲音，彷彿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周遭的時間全被禁止了。
他們一步步的向我靠近後一句話也沒有多說
看著面無表情的姊姊以及欲言又止的生教組長，我的心頓時顫抖了一下
"厄......怎麼了嗎......?"裝傻，不想面對，也不敢面對，卻好像又知道了甚麼
大我六歲的姐姐雙眼空洞發著呆
"妳覺得呢"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姐姐這樣子的表情
這天爺爺被送回來了。
長期慢性病的他後來與癌細胞戰了數個月
就在今天是這場戰役宣告了終結的日子。
接獲通知後在醫生協助之下，留著最後一口氣回家
人生第一次接觸到生死，說真的那時候對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很感觸
我曾經想過是否因為那時的我正準備進入了青春叛逆期的關係，小時候那個多愁善感去到哪都要黏著的我
在當時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
但也或許是還沒長大的小孩，所以才不會有太多情緒的表現
回到家後只是站在一旁的角落冷冷的看著大人們不停擦眼淚，很無助的神情下卻只能拼命的搬東西、做準備
2004.09.30(四) 那天我念國一剛滿一個月
堂弟從幼兒園被帶回來時是滿臉的欣喜，因為可以不用上學
"妳去後面顧好弟弟和妹妹"小叔叔讓我帶著4歲的堂弟與2歲的堂妹去後花園
我們在水泥地上拿石頭畫畫，在花圃撿花瓣排圖型，甚至還玩起了鬼抓人及紅綠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所有的堂表兄弟姊妹陸陸續續的回來
住在台北的堂姊堂哥與堂弟接到學校的通知，連路名是甚麼都不知道的他們三人就這樣比手畫腳的搭上計程車回桃園老家
一群孩子只是沉浸在不懂甚麼是悲傷的氣氛之下
救護車到了，醫護人員合力將阿公的身體抬下來，一旁伴隨著長桶氧氣鋼瓶
我帶著弟妹來到爺爺的身旁跪著跟他說話，他的雙眼閉著、斜著的嘴巴隨著呼吸一張一合，我們都知道，這每分每秒他都在與神明搶時間。
"為什麼阿公要在這裡睡覺?""為什麼嘴巴要一直張開?"童言童語的他們，在大人們眼裡是如此的天真也是令人如此的鼻酸
阿公的朋友、家族的親戚紛紛也都接到了消息過來看他最後一眼。
據說人的聽覺是最後才會消失的感覺......
家人們一一的在爺爺的耳邊說著祝福他一路好走類似的話；手中抱著只有2歲的小女兒希望爺爺可以起來看看大家的叔叔；常常來我家串門子一起聽日文歌的爺爺的好麻吉也來與他做最後的道別......
總是在離開後，人們才會開始丈量你這一生所織就的布
這時候，覺得爺爺的人緣真的很好
"阿公的眼睛張開了!!!"跪在阿公腹部與大腿位置旁邊的堂姊的角度看到了阿公眼睛微微張開
他的眼皮有些乾澀，黑色眼珠充滿微光，看起來有點失落、有點不捨
眼光用力地從左到右掃了一圈閉上之後
然後就再也沒有了呼吸
時間是14:29
我知道，他用了最後的力氣睜開眼來跟一直都愛著他的我們道別
此起彼落的哭聲，這次爺爺是真的離開了我們
對於生死，真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一種感覺，明知道躺在你眼前的這個人再也不會醒來，但卻又好像一直都在我們的身邊不曾離開
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的生離死別
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家庭戰爭的開始
別說孩子還小、不懂事......
爺爺出殯的當天，奶奶一直都在二樓的房間內抱著家族最小的小表妹。當時的小表妹只有6個多月大而已，她那天的行為舉止、表情都跟以往不太一樣，從她的神情裡，我感覺她似乎是知道了甚麼......
幾天之後，從4歲堂弟的口中得知，其實他根本就知道阿公不是在睡覺
面對面的生離死別，17年前的當天的一切都歷歷在目也記憶猶新
12歲的我雖然不懂這樣的情緒，但卻不自覺地將這一切鉅細靡遺地刻在心裡
原諒我沒有辦法打出太多的情感，畢竟當下所見到的都是大人的情緒、處理事情的角度....
大家年紀都還太小，上一輩的戰火不至於延燒到我們這一輩的生活
雖然我始終都沒能搞懂家族的爭執
但謝謝長輩們的包容，讓我們可以維持著別人家庭都沒有的親密感情
我很慶幸，我與堂/表兄弟姊妹們之間，一直還能有這樣的情感在
長大後，彼此都有各自的想法與個性，愛的人愛得更深，煩惱也變多了
隨時間的流逝，遇到的社會現實往往都是困難的選擇
真的很想知道，17年後的今天，我們還能夠繼續好下去嗎......
看著以前的舊照片，回憶起小時候的我們
背後的一磚一瓦，堆起來的是長輩們對於生活的努力以及給予孩子們的愛
眼前的一花一木，是許多雨水滋養了土壤，讓我們都可以健康茁壯
畫不出來當時的味道，倒是鉛筆的筆跡隨畫本歲月暈開後有種滄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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